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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歌第9部分阅读(2/2)

蜀歌作者:作者不祥 2020-01-08 09:04
   忽然,高玧的步伐停了下来,身后,那人的步伐,也随之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有件事,……”高玧没有回头,只是依旧站立在那里,缓缓说道:“我想确认一下。”那人任凭着高玧话音敲落,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,甚至连心态,也是严谨的戒备。只是静静的站在当处,等待高玧的下话。

    “薛敬铭,薛大人是在淮北落网,而后一月被人运送至京城的吧!”高玧徐徐话落,一字一句道出,却将身后那人大大的吃了一惊。一直没有任何表态,也不甚多言的人,居然吃惊到有点畏惧起那只说了这两句话的男人,颤颤的声音,尽着他最大的努力回复着平静,“你到底是什么人,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,以及我所遇到的事!”

    高玧一笑,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,径自说道:“如此甚好,我已经得到确认,也不枉我亲自来为你带这一次路了。”

    轻描淡写,却叫那个叫薛敬铭的男人举步不得。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咬着牙,切着齿,他不得不防。

    “想帮你的人!”高玧淡淡的说着。

    站于廊庭边上风口的两人,截然不同的神情,被夜晚的凉风吹拂而过,薛敬铭却如同高玧这个久病之人又着一样的感觉,

    ——风好冷!

    “如果,巡按大人对高某有任何质疑,那么高某也无法。只是侯爷还在书房等候,巡按大人想教恩师就等么?”高玧再次轻描淡写的说着一番令薛敬铭动弹不得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那人,薛敬铭再次动问了一次,眼中欲探究竟的,却是更加深沉了。

    “我说过,帮你的人!”高玧没有变动神色,却是转身看着那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的脸面,“如果说淮北一行,让薛大人连报仇雪恨的心志都丧失了的话,那么你也不必再随我往前行了。”

    报仇,薛敬铭忽然笑了起来,“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的人,巡按一行所有朝廷遣派而去的随行官兵全部随着我葬身敌手,这个罪名,我如何担贷得起。”他连连退了数步,朝着亭廊边上坐下,身上所散发出来的,除了颓废,就是绝望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你担贷不起,不代表别人担贷不起,……”高玧望了望风吹来的方向,苍白的脸上,多了些许冰凉,紧了紧衣矜,继续朝下说道:“最起码,萧承明这个王爷,应该就担贷得起吧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”薛敬铭在听到萧承明这个名字的时候,震惊的程度,几乎要将他的颓废和绝望尽数湮没,“不可能的,我查到的一切,都没有向谁说过,不可能有人知道的!”看着高玧的眼光,又变得混沌和警戒了起来,“你是萧承明的人?”

    高玧一笑,略带讽刺,“你就是这样对待即将救你出地狱的人吗?”又是一笑,加中了嘲讽的语气,言道:“能出地狱,再死一次又有何妨?”似乎,高玧的身体再也受不了亭廊边上风口冷风的肆虐,说完了这一句话的时候,不再理会薛敬铭,径自朝前走去。

    薛敬铭默默的看着高玧的身影在前面渐渐走远,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不甘的感觉,抓紧了拳头,几乎要将指甲插进了血肉,蓦然起身,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模样,步随在高玧的身后。

    心中响彻徘徊着的,却是高玧那句让他如雷贯耳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这样对待即将救你出地狱的人吗?”

    “能出地狱,再死一次,又有何妨?”

    第十七章 挑灯看剑

    书斋的房门半开合着,透着烛光幽幽,韩慎的身影层叠着照映在纱窗上。窗外,是风声的肆虐,吹打纱窗上略显沧桑的身影。

    似乎,他已忘了在窗边站了许久,只是如此默默的等待着,闭目,神色中的不动如山,压抑着令人觊几欲窒息的压迫之感。直到,书斋的门被人完全打开,高玧将那个遍体鳞伤的人带至房中,淡淡的朝那威严的身影,道了句:“侯爷,人带来了。”

    韩慎微微睁眼,转身看着高玧带来的那个人,蓦地一笑,却如同利匕一般,冰冷尖锐,“薛敬铭,你的命,可真硬哪!”目光如炬,直直的灼射向薛敬铭处,只让人觉得避无可避,不敢不迎。

    “大人!”在韩慎那话说出的时候,薛敬铭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,一蹶不振,跪倒在地。“学生,有辱师恩,有辱皇命!御史台一行,竟在学生手中,全军覆没!”

    “萧承明呢?”韩慎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薛敬铭,目光没有对待门生一般的恩宠倍加,也没有对待弱者般的哀怜之样,有的,只是对待未完成使命下属的怒气,“老夫扶你当上御史台,代天驯兽,何等风光,你竟然一去半年,还落得个无一生还。萧承明来报,你弃军远去,这可真是玷污了老夫用人不当之名啊!”

    薛敬铭安静的跪在地上,并无答言,只是隐隐之间,感受着韩慎那声音中所威慑出的压迫,极力的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承受着。都不曾看到薛敬铭趴伏在地上颤抖的身躯,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高玧,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。

    “不是,不是这样的!”薛敬铭气若游丝,趴伏着的身躯动弹不得,只得任之眼泪浇落在自己苍白的手上,使尽全身的力气,指尖尖锐的抓着地面,显得狰狞。“萧承明,在说谎……”抬起头,力竭声嘶,“敬铭绝不会做出有辱恩师的事,……”颤抖的声音,有着异常的坚毅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呢?”韩慎沉默了许久,问了一句,坐在椅子上,似乎还没有想让重伤者起来的意思。“既然萧承明说谎,那你为什么会活到现在,而不是死在淮北了,而是落在了京城盐坊之中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不能死,……”薛敬铭的眼神中有着激动的泪光,“只要学生一死,萧承明私扣官盐,再行转卖的罪行,就必定会有人揭露出来,呵呵……”薛敬铭有些许得意。看在旁边高玧的眼中,竟然露出一丝可怜的意味,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目,丢到薛敬铭跟前,“看来薛大人所托非人啊!您费尽心机还差点配上性命的东西,轻而易举的,就教人出卖了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薛敬铭看着丢至他眼前那本蓝皮账本,一笔一字,皆是出自他的手笔,刹那间如遭雷击,动弹不得,“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,我明明,……不可能的,这东西若是落到别人的手上,萧承明不可能留我到现在的!”

    “落在别人手上或许是这样,但是……”高玧撑着自己的额头,疲惫的将话继续说下去,“如果落在我清宵阁手上呢?大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,淮北难民之多,若无我远阁所伸援手,恐怕现在早已尸积如山了吧!”

    薛敬铭一听远阁二字,沉吟了起来,“江湖草寇!不错,清宵远阁,我行走淮北之时,饿殍难民,无不赞颂你清宵远阁之名,与我朝廷贪官污吏,官盗相结比起来,真是令人羞愧!”他撑起身,缓缓的站了起来,“既然清宵远阁心怀苍生,孰是孰非应该心有权衡。既然如此,我在淮北打击盐枭之时,与承明王的军队交战的时候,清宵阁何故不肯出手相帮!”

    “你们应该也很清楚,那一役我若取胜,淮北之民从此便可解放,朝廷中与此有勾结的人,薛某会一一拔除,江湖草寇,不过意气一时,却全然不罔大局罢了!”

    高玧点了点头,笑道:“或许如此吧,不过薛大人一役战败,便推脱我清宵阁不肯相帮,这未必是官家担待之责呀!”眼中,隐有余怒,高玧放狠语气,“薛大人不感谢我帮保你一命之恩,反倒如此推责,实则让高某寒心。”

    薛敬铭看着那本账目,心里自然明白高玧话中的意思,“想在淮北有不为人知之举,恐怕还得问过你们清宵阁吧!”笑,带着了然,“看来,清宵阁是真想步入朝堂了,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,公子站的是我们这一边,不然,现在的我恐怕是死无全尸了!”

    “萧承明!”韩慎一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,忽然笑了起来,“没想到这次倒卖官盐之首,居然是你,看来,是天要亡你啊!”

    高玧弯身,拾起刚才丢落在地的那账本,轻轻拍了拍从地上沾起的灰尘,轻笑一声,“侯爷可要抓紧时间呀,燕云王尊驾,可是等不得的!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燕云王尊驾,可是等不得的!

    一句惊雷,平地而起。高玧从容的声音如同彻夜惊雷,将屋顶上潜伏着的寂静给彻底掀翻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别跑!”再云冷漠的声音从屋顶上迸出,蓦然攒动,韩府书房的上空,几道身影如同魑魅,游离在屋檐之上。剑刃相交的声音,使得高玧满意的笑了一笑,带头前行走出书斋,亲眼观看这一场厮打。对着上方与数人交战的再云喊道:“再云,要活的!”

    再云瞥了一眼下方的高玧,没有做声,转身后却是更加凌厉的逼近身前那黑衣客。“听到没有,我们公子要活的,算你们走运。”说罢,却是将手中长剑唰唰挥洒,没有杀气的逼近。挽剑轻如风,依旧将眼前几个人逼至边上。

    眼见屋檐下,是被他们厮杀声引至的韩府守卫,琳琅满目在下,举戬待发。

    “你们没有退路了!”再云略带失望的对他们说,似乎是有点未尽兴的意味,挑剑轻寒,本是想将他们手筋挑断,不料隐在其后的那人,却是将前方同伴踢翻在地,引开再云的注意,正欲追上,却被其他黑衣者拦下,再云几下利落,翻转身姿,依旧将拦者之人一一逐下屋檐。

    悔恨追迟,只见那逃出之人足下点力,翻身跃至另一座屋檐上,回首瞪了一眼刚才发号施令的那白衣士,翩然远去。

    然而被出卖的那同伴,落下的一瞬,却被韩府守卫利刃穿心,并无像高玧所说那样留下活口。

    “糟糕,留下来的都死了!”再云忽然想到刚才掉落的那几个人,居然被当场裁决,可见韩府军威如山。只是如此却罔顾了刚才高玧的吩咐,翩然点落,步至高玧的身边,有点懊悔的颜色,“公子,再云失职!”

    “你做得很好!”高玧赞许了一声,“该活的都活了,该死的,也都死了!”他无情的看了一眼杂乱的地上,面对韩骁,“侯爷,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”

    韩慎自然看着高玧淡然的模样,忽然觉得高玧这个文弱之人的厉害所在,“连远在燕云的王爷都被你利用了一把,恐怕朝廷之中,想有人与你智囊相当的,无有一人!”

    忽然想起了薛敬铭刚才的话:“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,公子站的是我们这一边,不然,现在的我恐怕是死无全尸了!”

    忽然大笑,天生的威严并不允许自己有这等想法,只是更欣喜的是,这一把不见血的利刃能为自己所用,这才是关键。

    高玧与韩慎两人商量好了如何等待萧承明的反击以及应对之后,略显得疲惫。韩慎看在眼里,自知他身子薄弱,言道:“公子既然有恙在身,也不必多费心思,韩某久居朝堂,沙场千军万马都未曾有过惧怕,何况只是一个承明王,公子只管放心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,那高玧就先行告退了!”高玧也不拂逆他意,而且今夜在廊庭风口边上,确实将原本薄弱的身躯多赠了一层寒霜,再不歇息,恐怕不妥。才步出几步,韩慎却叫住了他。

    “但不知小儿救出之后,公子有什么想要的呢?”韩慎此话,正中高玧的下怀。

    看样,韩慎确实有意招揽高玧这个人才,只是,收不收得住,这就另当别论了。高玧扯了扯嘴角,一笑,“侯爷恐怕不知吧,高玧现在是清宵阁的叛逆,还期望侯爷的庇护呢!”

    韩慎拧眉,等着高玧的话,“只希望侯爷他日尊荣再上的时候,莫忘了袭一侯爵,高玧自然消受!”说罢,轻身步出,带着再云朝着北苑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“他也太狂妄了,……”薛敬铭看着高玧远去的身影,不禁颤栗,“封侯袭爵,亏他敢想,这该是何等功勋,才是应得?”

    韩慎瞥了一眼薛敬铭,忽然大笑,似乎很是开怀,“不错,就怕他不敢想,只要他有所求,才能为我所制,这等人才,连与我斗了大半生的承明王都能轻易被他计算。这种人,要是站在别人那边,恐怕到时候死的,就是你我了!”

    薛敬铭有点不明白韩慎说的话,只是看着自己往日的恩师,似乎有所不解,却有不得多问,只得缄默。

    夜晚的风,似乎越吹越甚,在偏远的北苑内,更是感觉凛凛霜寒。一路而来,高玧都没有开声,在盘算着什么,身后的再云自然也没有多言,依旧只是默默的跟在主子身后。

    只见北苑已然在,高玧却忽然停了下来,叫唤道:“再云,!”沉吟着,再云应了一声,等待高玧的吩咐,“这是一条不归路,公子是不是不应该将你们都拉进来!”

    再云蓦然一怔,恍然,言道:“公子是在意阁主的追杀令吗?”再云难得的笑了笑,“公子何必担心,当年要不是公子执意要将我们从褒河中救起,恐怕我们早已经命丧黄泉,哪还能为公子效命!”

    “褒河啊!”高玧若有所思,闭上了眼,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再云有点担心,“公子,这里风大!”

    高玧点了点头,随即移步而行,表面依旧淡然沉寂,却忍不住心中的海啸山呼,“再云,现在才是刚刚开始,以后若有对不住,千万莫怪高玧!”

    身至房前,只见风稍稍弱了些许,遣去了再云,高玧径自推门而进。燃起烛泪,房中陡然亮腾,将高玧的身影拖成长长的落寞。

    忽然,只觉房中依稀有什么动静。高玧住了自己的动作,凝神戒备,“谁?”

    “呃,是我!”酥松的声音,如同刚睡醒的一样,带着朦胧的含糊,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,我等得都睡着了。”屏风之后,苏沐揉着自己的眼睛,从榻上下来。

    一身罗裙,被她翻转得带着皱痕,无暇打点,苏沐来到高玧身前,“我去看过韩骁了,他很好,只是受伤了!”没有注意到高玧的异样,苏沐只是松了松筋骨,尽量驱散些许睡意。

    高玧点了点头,也不介意苏沐将他的房间当成自己的。只是见苏沐刚刚睡醒,便在房中的榻上,随意挑起一件淡色披风,轻轻为苏沐解上,“更深夜重,当心身体!”话是如此说着,自己却猛然咳了起来,频频不断,看却严重。

    苏沐娥眉轻颦,拉着苏沐往桌边坐下,按下他的手,切问脉门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高玧怔了一怔,看着苏沐专注的神情,有点惊讶,“你会医术!”

    苏沐颔首,“我娘医术很高明,虽然我没继承到她这一点,但是多少还是学会一些!”说着,苏沐的语气却明显的凝重了起来,“你这个病,……”

    “治不好的了!”高玧收回自己的手,淡然的言道。

    苏沐却从他的话中,明显听出了绝望与哀怜。“寒气在体中堆积已久,若要清除,恐怕就是去命了!”苏沐有点不忍心的别过了头,蓦然也随着感伤了起来。“你是怎么得上这病的呢?如果不是冰冻三尺之寒,是绝不可能患上的。”

    高玧无视于苏沐的感伤,径自收拾着自己刚才因切脉而卷起的袖口,徐徐应道:“不错,这个病就叫‘三尺寒’。”高玧望向苏沐,似乎因往事而踌躇着,“好多年前,我娘亲因为嫌弃我的存在,有辱她的高贵,便将我抛在了河中!百丈深河,岂止透寒三尺?那种刺骨的冷,造就了我今日的病!”

    高玧每说一句,都停了好久,依旧是淡淡的从容,诉说着。然而往事回首,高玧似乎已经麻木,但给苏沐的,竟然是这等震撼。

    被亲生母亲抛弃,甚至于杀死!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苏沐想开口说些什么,不想却无半点可言,明日的聒噪,在此刻高玧的眼前,尽然化作烟云,“你爹爹呢?难道也忍心将你抛弃么?”

    高玧有点诧异,看了苏沐一眼,却笑了。不似刚才那般落寞与孤寂,是温和的笑。“我的父亲是个很有才气的人,文韬武略!无奈命运多骞,终身不得志,只得郁郁而终。”他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长剑,“你把那柄剑拿来!”

    苏沐依言照做,将那把剑取来,交到高玧手上。

    只见剑长三尺,飒飒?br 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