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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歌第9部分阅读

蜀歌作者:作者不祥 2020-01-08 09:04
    一付天生的待揍模样。只是这一次却学乖了许多,忙忙开口,“这个,城中的盐坊,烧拉!”

    “烧就烧,关我什么事,我现在就只想把那姓韩的……”尚鸿经嘴这么一说,说到一半的时候,双眼忽然瞪起,弯身拉拽着师爷的前襟,惊呼道:“你说什么烧拉?”

    “盐,盐坊啊!”师爷再次重复了一次,但看尚鸿的模样,还真是唯恐自己会再次挨揍,只得该说的说,不该说的绝口不提。

    谁知尚鸿却似突然无力的般,紧拽住师爷前襟的手忽然松了开来,自己也一下失了重心,跌倒在地,嘴中却是喃喃自语,“被烧了,怎么会这么巧,那么……私盐的事,……王爷,王爷刚才在信中怎么绝口不提呀?”

    “兴许是,兴许是王爷人在宫中,还没收到消息吧!”师爷讪讪的回了一句,苦着一张脸,似乎刚才腿部被踹的那一脚,还余痛未消。

    看着师爷的模样,尚鸿真是越看越觉得恼火,突然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么讨厌的一个人来当自己幕僚。正想再抬腿踹上一脚的时候,却难得的住脚,忿忿的叫唤了一句,“养你来做什么,现在这么燃眉的时刻,你还不速速想点办法。”

    尚鸿越想越觉得跷蹊,“为什么盐坊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,我总觉得不大妥当。”

    师爷起身,依旧拈着自己的胡子,依旧还是刚才那拖拉的模样,只是这次,却是真的在搅动脑汁,“或许,如果事情真的如大人所想,那么这势必就是韩慎的动作了,而且这一动作,还真是不小哇,不禁牵连大人您,就连承明王爷,也在牵连之列,私自贩盐买卖,可是重罪啊!”

    “废话!”尚鸿吼了师爷一句,重重的连拍着身边案几,似乎已经有点急不可耐,“这个本官自然明白,本官想知道的是对策,对策!”

    师爷看着尚鸿着急的模样,心里倒是有点幸灾乐祸,不过表面上却是依旧一付老练的模样,悠然的道:“既然这事情牵连到王爷,那么,也就是说天塌下来,也不是先砸到大人!”师爷嘿嘿的一笑,不愧老油条,“既然是先砸到王爷,那么王爷势必会想法救这场大火。那么在砸到大人的时候,就算火还没灭,也不至于烧伤自己呀!”

    一番妙语连珠,却是字字在理,直将尚鸿心中的恐慌扫去,一连拍了那师爷的背部好几下,“真不愧是老狐狸,说得在理,说得在理!既然我和王爷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,我还怕什么呢?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师爷轻咳了几声,借机退了几步,不敢再在尚鸿的掌下经受这等‘摧残’,再次进言道:“只是大人还是应该将王爷吩咐的事办妥,韩骁那小子……”

    尚鸿瞥了一眼师爷,虽然依旧是那么的不顺眼,但最起码心里的气顺了许多,“不错,韩慎既然出手了,我们也不能再拖了,一定要让韩骁那小子吐出点什么来。”尚鸿清了清自己的情绪,吩咐道:“师爷,传命将韩骁那小子带到刑房后面停放尸体的那个院子去,本官要亲自审问。嘿嘿……”

    阴侧的笑,让师爷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“遵命!”

    尚鸿起步,移往刑房那边去,等待了片刻之后,韩骁却被人押至尚鸿的面前,两两相觑,韩骁看了看周围,草木林立,边上还停有一口不小的池子,池子中潋滟清波,在午后余晖的照应下,显得有点泛红。

    蓦然一笑,韩骁道:“真没想到漆黑黯淡的牢房中,竟然还有这等地方啊!”

    尚鸿耸肩一笑,“怎么样,不错吧!”站了起来,步至韩骁面前,如同俯瞰苍生一般的态度,介绍道:“府衙的人,一般把这个地方称做‘黄泉路’,看到了没有,林间那条小道,嘿嘿……”尚鸿撩起韩骁手腕间锁住的镣铐,抬着下巴指了指边上那条小道,“从这里被邢死的犯人,都会从这条路被送出去,还有,那边那个池子看到了没有,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,”韩骁瞥了一眼眼前这个一看便知阴险的人,却是依旧一脸轻松的模样,赞叹道:“残色夕阳,好景致啊!”

    “错!”尚鸿放下他的镣铐,将步伐退回自己原本的座上,“那个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池子,那可是‘血池’,地狱下面的血池。”

    “对待犯人我们有很多办法能把他们折磨死,其中一种就是把他手筋和脚筋割断放血,再扔在这个池子里挣扎,最后筋疲力竭的时候,一身惨白,没有半点血色!……啧啧,死状啊,那叫一个恐怖啊!”

    “哦,原来如此!”韩骁恍然大悟,“不是吧,难道大人想让我这样的一个死法!”

    尚鸿瞠大了双眼,死命的瞪着韩骁那故作惊讶的表情,嘶声吼叫道:“本官会让你死得更惨!”

    第十六章 审讯

    “本官会让你死得更惨!”

    凛冽的呼喊声,近乎嘶鸣,将尚鸿原本不怎么尖锐的声音提到了最高点。

    薰风偶过,将血池中晃荡的红,撩得鲜艳欲滴,如同破镜一般,肆虐而来的血腥味,让韩骁稍感不适。嫌恶的看了尚鸿一眼,返身反客为主一般,坐上了院内草亭中的椅子上,双手上的镣铐放在桌面上,勾起了淡淡的一抹笑,悠闲之态,倾惑众生。

    显眼的镣铐放在桌面之上,与这韩骁这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面目,对比着实鲜明。只是此刻囹圄之中,又何曾有人在意过这等琐碎小事!

    “不然吧!”有意无意的玩弄着手上冰寒的镣铐,玩味似的双眸带着一丝足以勘透人心的洞察力,“据我所知,尚大人此刻应该是对我莫可奈何才是,我要死了,谁来帮你指证我爹呢?”一字一句,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,说得极其自然。

    尚鸿双眉一挑,没有否认。“你还倒不至于像市井传闻般蠢钝嘛!”是赞许,也是讽刺,尚鸿语带双关。“不过,你落在了老夫的手里,不但要你赔我信儿的命,还要你整个家族一起陪葬,当我平步青云的踏脚石。”

    “呵!”这次却是轮到韩骁讽刺般的笑,“就你那个蠢钝如猪一样的儿子,也配我韩骁给他垫背!”韩骁停了一停,道:“不过,在这牢房中的这些日子,我有很多可以逃跑的机会,但是我还是委屈了自己,继续留在那个又脏又臭的牢房中,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

    韩骁的话触动了尚鸿,“你要逃跑了,老夫就更省心了,不用庭审,直接以畏罪潜逃杀了你,圣上也奈我不何!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就不怕我跑了就不回来了吗?”韩骁反而取笑,“难道你就不指望从我口中套出什么,好牵制住我爹!”看着尚鸿脸色稍微变色,韩骁很是满意,继续言道:“其实我根本没必要逃跑,你那笨儿子能死在我手上,你就未必不会死在我爹的手上!”

    说罢,韩骁肆意的狂笑,从牢房中出来,带着几许落魄的气息,在此刻狂笑声中,竟然将豪情尽涌,直叫尚鸿立在当地无尽赧颜。

    奔身前去,尚鸿一把抓住那狂笑声中的小子,将他摔在地上,一只脚狠狠踩上那俊逸的脸庞。或许是故意,韩骁也没有还手,任他脚下的尘灰在自己鼻息咫尺之间起落,随着呼吸来回。

    “说,你爹和你那远在边疆的大哥,在暗地里如何招兵买马,相互串通来图谋不轨?”

    韩骁勉强的伸出手,尽力的想拨开踩在脸上的那只脚,碍于手上镣铐的阻碍,显得有点吃力。“斯,斯文点!”尚鸿冷哼了一声,忿忿的将脚挪开,“如实招来,可以少吃点苦!”

    见惯了牢笼中被囚之犯,无论骨头多么硬的,最终还是得乖乖招认,这点尚鸿是绝对有把握的。只是韩骁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,让尚鸿误以为他只是纨绔表面,在听到韩骁起身后那句,“要是破相了,春香楼的姑娘可就不止要哭瞎眼了,要问什么我说就是了嘛!”

    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尚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,他原本准备了一套凌汛的家伙,最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怕死到如此地步,竟然还没动手就肯全部乖乖招认。

    鄙夷的神色显露无虞,将纸笔丢在一边,“一件一件的说清楚,你是然后行凶杀了我儿,动机又是什么?还有就是你爹是如何蓄意养兵,打算图谋什么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件一件说!”韩骁出言打断尚鸿的话,“先说说怎么杀你儿子吧!”韩骁潇洒的说,听在尚鸿的耳中,却是无比的不自在。“我是在楚馆中,看到你那不肖的儿子,竟然在欺凌弱小,人家宫瑾姑娘天资国色,怎么能让那种畜生给玷污了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说重点!”尚鸿厉声严喝,止住了韩骁似无止境的废话连篇。

    “……然后就是你儿子,跟一个黑衣人在打架,你也知道我除了风流倜傥之外,还是行侠仗义之人,路见不平之事,定然拔刀相助,……”韩骁笑着,看了尚鸿一眼,“然后,我‘咔嚓’的,就把你那笨儿子杀了!”

    韩骁说到重点,忽生一股神秘的感觉,轻声言道,“其实,杀你儿子这事,也是我们起事的暗号!”

    “什么暗号?”尚鸿听到起事二字之时,只觉血气上涌。

    “我们决定先在京都中扰起一些风波,好教皇帝和深宫里那个女人分神放松戒备,然后暗地里联合远疆镇守的大哥韩竣以及其他各地藩王,三日后进攻汴梁,一举拿下帝座,拥燕云王为帝!”

    “此事当真?”尚鸿一听燕云王,脸色骤然一变,抬腿踢在了韩骁的胸口上,“你以为我好骗啊,随便扯一个谎言来敷衍,我就会信?燕云王远在燕州北地,你哥哥韩竣又在边关,三日之内联合进京,做什么白日梦!”

    韩骁抚着胸口,吃痛的道:“难道你忘了燕云王因为当年酒醉失言,被责令此生除国有大事,否则永世不得进京的事吗?”

    韩骁如此一说,倒勾起了尚鸿的回忆。燕云王乃当年先帝庶出之子,尚在孩提间便被遣往封地当王,但在近年进京朝贡之时,明显有雄风乍露的风姿。但也确实如韩骁所说,燕云王因为酒醉,便出言大逆,被先皇责令,想必定然回到藩地后便怀恨在心,说有起事之心,确实在理。而且现在天下宝座,是一个胆小懦弱的萧煜翎坐着,实权又在箢明那个女人的手里别说燕云王了,其他藩王必定也有忿恨在心。

    “现在燕云王已然潜身在京师,只等两日后我大哥前来,到时候,别说杀了你儿子的罪可以勾销,就算杀了皇帝萧煜翎,也不会有人怪罪于我!”韩骁说得狂妄,竟然有点自得了起来。

    尚鸿看着韩骁的模样,一时之间却是拿捏不定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,如此轻易得到的情报,但又如此在情在理,恍惚之间,竟然沉吟了起来。刚才凌驾在韩骁之上的嚣张气势,顿时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这看得韩骁好不快活,仰天长笑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啊,尚大人!”韩骁出言相激,“需要我画押签字么?我可是句句属实啊!”说罢,又是长笑在耳,听得尚鸿顿时勃然大怒,奋力又是朝韩骁一踢。谁知尚鸿愤怒之下,竟然也是力大惊人,将韩骁这一个根基不浅的男子汉踢飞了数丈远。

    “喀喇”的声音,从韩骁那边清晰的传来,是骨头断裂的声音。循声望去,只见韩骁痛苦的挣扎在镣铐的纠缠之间,骨肉与寒铁的相互夹击与抹擦下,骨头哪怕被碾压成碎,也是平常之事。

    “哼!”尚鸿冷哼一声,将刚才韩骁所说的话,一字不漏的誊写了下来。末了,将笔墨携至韩骁身旁,让韩骁亲自画押。

    当韩骁的指印按在纸上,放安心一笑。丢下了韩骁的手,道了一句,“你就等着死吧!”他拿着手中那张口供,忘形得笑。却不料韩骁在痛苦挣扎中,却微弱的吐出一句煞风景的话,“如果我说,这是假的呢?”说罢,闭着嘴讽刺的哼笑了两下,却宛若冬夜寒冰,将尚鸿僵住在原地,怒问:“你说什么?这口供是假的?”

    气急了的双眼,忽然有杀人的冲动,一种从天堂瞬间被拉下地狱的错觉呼啸而过。僵硬的双手,忽然举起那张口供,作势撕下。

    不料韩骁却又开口阻止,“未必是假的哟,撕了的话我可就不会再画第二个押了!”语气的轻松,竟然是一种看好戏的感觉,让尚鸿一时之间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。恼羞成怒,又是一阵踢打。但面对手上的这张供词,尚鸿是信也不是,不信也不是。

    若信了,是真的还好,但若是假的,到时候便事关重大。但若不信,又不知如何向承明王交代这事,反复迟疑之下,不得不降低姿态,朝地上的韩骁问了一句,“到底这,这供词,是真是假?”

    韩骁翻滚在地上的身子,不断的颤抖着。

    尚鸿正当不解之时,待近一看,却见韩骁已然笑得不成样子,俨然将尚鸿当成了第一号傻瓜一般。忽然之间,尚鸿才发觉韩骁这样的人才是最棘手的,审讯犯人,最后居然被犯人玩得团团转。思及至此,尚鸿又是怒火陡升。

    只是如今事已至此,若现在将韩骁打死了,到时候在皇帝面前,就更不好说话了,留了一句“再留你多活几个时辰!”说罢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一出这个将牢房与外界隔绝的院子,尚鸿便遇上前来探究竟的师爷。

    师爷一见这张供词的内容,竟然笑得合不拢嘴,“还是大人高招呀,不消一个时辰,就将那小子的话乖乖全套了出来。”

    尚鸿憋了一肚子的气,一见到师爷的讨厌模样,刚刚吞忍下去的怒火,瞬间又爆发了起来,朝着师爷又是踢打而去,“看到你的脸我就讨厌,那小王八蛋,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!”

    当愤怒宣泄完之后,尚鸿却出乎意外的冷静了下来,冲着那张供词嘿嘿笑道:“燕云王在京是吧?”阴恻恻的说了这么一句,尚鸿忽然将所有愤怒都消散了去,“那就翻遍整个汴京,拿到皇上面前,到时候你们就真的死期到了。”

    待尚鸿走后,鼻青脸肿的师爷才可怜的翻了过身,在当地抽搐了几下,毫无生气,“我又招谁惹谁了?……”

    隔绝住外边的院子,韩骁努力的想挣脱自己现在的境地,无奈铁锁缠绕着,又逢伤重,只好任自己平躺在地。

    忽然,从空中传来偷笑的声音,韩骁也没睁眼,依旧躺在那地上,“好戏看够了,也该现身了,小妖精。”

    苏沐的身影蓦然降落在韩骁的跟前,也不知道之前藏身在何处,朝着韩骁此刻狼狈的模样打趣道:“没想到韩骁韩公子你,竟然也是如此的会演戏,跟真的一样!”说罢,推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韩骁。

    只闻韩骁一声痛呼后,朝苏沐怒吼,“这伤是真的!”

    “哦,是嘛!”

    “那老王八蛋,我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!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韩府的炽焰军中,那名在火场中被特意救来的伤者,在经过救治之后,苏醒过来的时候,已然到了晚上。原本混沌的意识,在听说自己身在韩府的时候,竟然显得无比的激动。但却无论外人如何打探,他都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,也不肯告诉他人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在盐坊之中。只是说要见韩慎,其他的再不多说。

    正当所有人无计可施的时候,一个不该出现的人,却出现了。

    一身清白寒衣,病体的薄弱,在韩府炽焰军中精壮汉子为多之中,是无比的鲜明对比。但那柔弱的眸子中,所透露出的韧劲,却教人不得不忽视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高玧缓缓走过去,身手按住了那人的脉搏,一瞬后,朝那个受伤的人点了点头,“除了外伤,基本无什大碍,先生尽管放心。”高玧收襟起身,明亮的眸子所衬出的,却是疲劳的模样,轻咳了几声,却教旁边的靳云锋担心了起来,“高公子,不需要先去休息么?”

    “无碍!”高玧摇了摇手,又将目光转向那名躺在床上的男子,“你不是想见侯爷么?我带你去!”那人一听高玧的这话,蓦然抬头,怔怔的看着高玧,随即点了点头,起身跟在后面,随着高玧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一路,或许是因为两人,一个有病在身,一个又重伤未愈,故而都将步伐放得极慢。韩府四处的精美装设,在夜色中渐渐的沉寂了。雕梁画柱,水榭亭廊,一切繁华在喧嚣尘世中尽情绽放着光彩。但是在这静默的两人眼中,又似无形的般,甚至可说,不堪入眼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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